在老宅裏用了午飯後，許皓然便又去了林宅。

此時的林宅，林悅一家人正自氣憤。

上周拿去的DNA檢測結果已經出來了，朱嶂青視為寶貝的兒子果然根本就不是他的親生，而是朱美菊和那個男人生的，倒是朱美菊的女兒確實是姓毛，而不是奸夫生的。

對於這個結果，雖說大家要有思想準備，但事實這般明確無誤地擺在面前時，一家人心中還是極其憤怒。

尤其是朱翠雲，因為怕她會沈不住氣，先前一直被瞞著，如今驟然受到這個巨大的醜陋的真相的沖擊，簡直比自己親身受辱還要嚴重。

等到聽丈夫簡潔地說完事情的大概經過後，朱翠雲忍不住渾身都顫抖了起來，恨不得立刻打電話去怒斥那個無恥女人一頓，再親手給她幾個耳光，並直接把人趕出朱家。

林悅自然非常理解母親的憤怒，也知道母親這一刻肯定歸心似箭，便讓父母先回烏市處理這件事情，至於京都這邊，有大哥在就足夠了。畢竟如今殷高軒已經被檢察院帶走，殷曼雪母女，以及馬秋霞的兄弟馬光泰也因誹謗被拘留，如今只需等審判結果了。

林丙清也覺得應該先回去一趟，畢竟是小舅子的人生大坎，稍微處理不好，也許朱嶂青的下輩子就毀了，而且也知道女兒的能力足以處理後續。

於是囑咐了兒女幾句後，他便立刻帶著妻子準備去機場。

兄妹倆送父母出門的時候，正好遇到許皓然過來。

見林丙清夫婦拎著行李，許皓然很是驚訝：“林伯伯，您這是要回烏市嗎？”

“嗯，家裏頭有點急事，需要回去一趟。”事涉家醜，林丙清自然不便對人言。

許皓然馬上詢問：“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林丙清一口拒絕，而後才覺得有些生硬，便對許皓然強笑了一下，“你的心意，林伯伯領了，不過這件事我們自己能解決。”

“爸，媽，快走吧。不然趕不上飛機了。”林悅打斷了他們的交談。

許皓然立刻識趣地讓到一邊：“伯父伯母一路順利！”

林丙清夫婦對他點了點頭，就匆匆地離開了。

目送汽車駛出胡同後，林培國這才領著許皓然進屋，問他何時回學校。

許皓然回答說想等到辯論賽之後，而後問林悅：“小悅，關於這次辯論賽，你有什麽計劃嗎？”

“我打算以學校的名義先去公安局調查一下此類案件的數量以及比率。”

涉及正事，林悅沒有同許皓然耍什麽小性子，直接就將自己的計劃說了出來。

“如果可能的話，我還想去采訪一下其中一部分受害者。”

“那我陪你去。”許皓然下意識地道。

林悅白了他一眼：“你覺得合適嗎？”

許皓然這才想起自己是男人，確實有些不便。

“那我先陪你去公安局，然後再做些別的準備，還有，”許皓然思忖道，“這次的辯論賽既然是要聯合幾大高校，那最好是先在幾大高校裏做一些問卷調查，看看應該是當下思想最先進的大學生對於這件事是什麽樣的看法，辯論起來才能更有重點，以及有的放矢。”

林悅眉毛微挑，這家夥，怎麽又跟她想到一起去了，她正打算去做這件事呢！

“那社會上呢？”林悅故意問。

“社會上什麽人都有，人心遠比學校覆雜太多，輿論也更難引導，我不建議馬上掀起，最好等一等再說。”許皓然回道，顯然對這個也是深入思考過的。

又想到一塊去了。

林悅心頭泛起絲絲微妙的感覺，仿佛又回到了過去那一段總是什麽都能想到一塊去的少年時光。

“我覺得皓然說的有道理。”一旁林培國也說道。

因為自家妹妹從小早慧的緣故，林培國很早就有不能用年齡來衡量一個人的心智，更不能以此低估智商的心理認知。此次許皓然回國，所做所言又大令他震動，更不會把許皓然當做小弟弟來看待，而是很自然地把他放在同等程度的成年人的位置上。

“那大哥你就和他一起討論一下細節，拿個章程出來吧！我就先去上課了。”林悅也沒客氣，直接就收下了許皓然這個真正高智商的智囊。

……

應該是殷曼雪一家被抓的事情已經宣揚了開來，再次走在校園裏時，林悅很快就感覺到學校的氣氛又不同了。

這一次，還是有很多目光在註視她，只不過明顯地比之前的指指點點小心了很多，偶爾和林悅目光撞上，大多人都會下意識地帶點討好的笑容，並且笑容之中還隱藏了一絲畏懼，估計多半是覺得林悅家除了有錢還很有勢力，竟然把堂堂的計經委主任都扳倒了。

甚至還有少部分利益心比較重的人，直接就上前和林悅攀談，接著表達憤慨的機會跟林悅拉關系。

林悅滴水不漏地禮貌應對這些人，心中卻又不嘆息。

世事人情，總是如此。你若弱小，便總有人會跟著帶頭人相欺相辱，哪怕講再多道理旁人也不一定願意聽，而你若強大，旁人反而敬之畏之，甚至根本都不用你講什麽道理，就自然而然會替你圓場。

好在人心雖然大多如此，但還是有部分人的功利心沒有那麽重，就比如現在的室友，以及本系的同學們。先前林悅被欺負，他們站出來聲援，如今結果翻轉，他們也只是單純地替林悅高興，並覺得惡有惡報，大部分人都不覺得這其中有自己多少多少的功勞，這份單純還是很讓人心暖的。

林悅便趁勢跟大家說了學校準備舉辦辯論賽，以及自己將作為主辯論手的事情，而後詢問：“大家有沒有想參加的？”

聽到這個問題，教室裏的空氣突然就安靜了下來。大家的表情或多或少地，都顯得有些微妙，並沒有人馬上踴躍報名。

林悅對此也很理解，畢竟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知道這個話題其實挺敏感的。而且受傳統思想影響，雖然理性上來說，有女孩被欺負後，大家都會同情，可同時很多人內心深處也都會覺得這個女孩子就不再幹凈了。

尤其是男性，對此會更加介意，若是知道女孩子曾經失過身，未婚的多半都不願娶，已經結了婚的，可能也沒法再接受。

諸如此類的種種例子，社會上從來就不缺乏。

見一時間誰也沒有開口，林悅便主動給了大家一個臺階。

“我知道大家以前大多都沒有辯論賽的經驗，突然說要參加的話心裏肯定也沒什麽底，這樣吧，大家先考慮兩天，若是有興趣，那周末的時候打電話給我。”

見她說的這麽委婉，明顯是在維護大家的面子，大家這才相繼點頭，表示願意考慮。

“對了，”林悅突然轉了話題，語氣也跟著故意輕松一些，“我覺得有些事情與其事後再去爭取一個公平的環境，還不如盡可能地提前預防增加自己的能力，所以我準備成立一個散打社，專門請人來教女孩子如何防身，女生們若是有興趣的話可以參加哦？”

“散打社？為什麽只教女孩子啊，我們男孩子也一樣需要防身啊。”孔大俊幹咳了一聲，故意抗議，試圖活躍一下有些凝重的氣氛。

“是啊，這也太不公平了……”

見孔大俊開口，其他男生也紛紛起哄。

“看看你那身板，你也好意思開口？”石英直接給了孔大俊一手肘，沒好氣地道，“你們男孩子就算不鍛煉，力氣就已經天生比我們女孩子強了，要是被你們知道了我們是如何防身的，那還得了？”

孔大俊滿臉郁悶：“說的好像我們男人全都是壞人似的，你這是性別歧視！”

“你們覺得受了欺負的女孩就不幹凈了，這更是歧視！”石英哼道。

孔大俊連忙求生：“我們沒有覺得受了欺負的女孩子就不幹凈了，大家說是吧？”

孔大俊看向男生們。

男生們紛紛點頭，七嘴八舌地都說絕對不會這麽想。

“你們嘴上說不會這麽想，誰知道心裏是什麽想法。”石英冷冷地哼了一聲，而後直接對林悅表態，“所謂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雖然如果可以，我們誰也不想遇到這種事情，但我們也誰都無法保證自己或者身邊的親人朋友就不會遇到這種事情。為了天下的女同胞們將來能少一些歧視和痛苦，我願意參加辯論賽。只是我這個人口才不咋地，回頭小悅你可要好好教教我們該怎麽辯論。”

林悅嘴角一彎，重重地點頭：“好，我們一起討論。”

“那……我也參加！”孔大俊突然道。

大家都詫異地看向孔大俊。

“怎麽啦，散打社不讓男人加入，辯論賽難道還不能讓男人參加啊？” 孔大俊理直氣壯地道，說著，眼睛很小心地偷看了一眼自己的女朋友，待看到石英驚訝過後臉上笑容浮現，頓時也露出了傻傻的笑容。

林悅清脆鼓掌，十分真誠：“辯論賽不分男女，有男同胞參加我們自然更加歡迎。石英姐，大俊哥，我代表那些已經遭受厄運的女孩衷心地謝謝你們！”

說著，很是鄭重地向這對情侶深深地一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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